一家劣跡斑斑的殼公司，為何還有異地國資“火中取栗”？7月10日，上海證券報《誰的ST步森？》一文刊發后，引起市場各方廣泛關注。寶雞國資收購ST步森過程中兩大不合邏輯之處也引發普遍質疑：“既出面又出錢”的寶雞國資，為何選擇以合伙企業方維同創(現ST步森控股股東)出面參與一系列資本運作，并將最終“受益權”讓渡給他人；而艾紹遠及其控制的先華控股在方維同創中所占份額明顯高于寶雞國資，卻甘于隱身幕后。

現實劇情，往往比想象的更加精彩。

記者進一步調查發現，圍繞ST步森的運作、布局，艾紹遠“不是一個人在戰斗”，與其“打配合”的還有秀實投資兩大核心高管黃巍和劉凱歌。據秀實投資內部員工透露，秀實投資近年來通過直接、間接控制的投資平臺持續為艾紹遠及旗下“先華系”募資輸血。

“劉凱歌和我們說，是他們參與了前期ST步森股權的拍賣，且未來還會有一系列運作，讓我們放心。他之所以跟我們說這些，是因為我們查到，6月下旬，浙江優策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放在某銀行的數億元協議存款不見了，這些錢是我們客戶購買的理財產品，經過查詢這幾年資金流水和往來方背景，我們懷疑相關資金被轉給了先華控股。”7月29日，秀實投資某區域高管王嵐(化名)向記者反映。王嵐說，浙江優策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幕后實控人是秀實投資老板黃巍。

艾紹遠與黃巍、劉凱歌究竟是什么關系？是否與黃、劉二人共同在幕后操控著ST步森？“先華系”近年來所動用資金乃至前期股權拍賣資金是否來自秀實投資對外所募集的資金？對此，記者通過ST步森某高管聯系到艾紹遠，但他拒絕了記者的采訪要求，僅表示上述猜測純屬“無稽之談”。

另據記者了解，浙江證監局已于8月4日開始對浙江優策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的私募業務進行現場檢查。

誰在掌控ST步森？

王嵐向記者展示的一段錄音中，劉凱歌今年6月20日在秀實投資某分公司內部講話中透露，“他們”參與了此前ST步森股權的競拍。

“這個上市公司咱們也跟了四五年了，在上一輪王春江(編輯注：ST步森前實控人)拍下步森之后，我們就在外圍做一些保殼的工作，后來他因為別的事出去回不來，我們認為上市公司有價值，風險可控，就去接手這個公司，一直到上周正式拍賣(拿下控股權)。”劉凱歌說。

公開信息顯示，秀實投資是一家專注于為國內外高凈值客戶提供綜合財富規劃與資產配置建議的專業服務機構，已為近萬名高凈值客戶提供了個性化、多資產、跨周期的配置咨詢。

在講話中，劉凱歌還介紹了ST步森引入寶雞國資的邏輯，即未來跟寶雞方面有更長遠、更深入的合作布局。“不止是寶雞國資，拍下股權后浙江幾個地方國資也找到了我們，但因為跟寶雞綁定得更深些，就選擇讓寶雞國資站在臺前。后期也希望在并購重組上創造條件，我們這幾年也培育了很多產業，但在資本市場上的運作也是需要花時間的。短期，我們也會在上市公司控制上做一些工作。”

此前，上證報實地調查“坐實”了艾紹遠幕后控制ST步森的事實(詳見《誰的ST步森？》)。

對照劉凱歌上述發言的內容及關鍵事件節點，其對ST步森的運作亦是了如指掌。

“他們就是一伙的。”王嵐告訴記者，秀實投資實控人黃巍、“二把手”劉凱歌一直與艾紹遠關系密切，此前，他只聽說艾紹遠是ST步森的幕后掌舵人，但劉凱歌自己主動抖出參與ST步森股權拍賣的細節，證明了他也是核心參與方。

“劉凱歌6月中旬來的時候還告訴我，ST步森股權拍賣資金大多數都是他們出的，他們還主導了當天的拍賣，在北京、杭州、西安三個地點用三個不同的IP進行操作。查一下方維同創以及寶雞國資方面當時的資金流水，就能知道所說真假。”王嵐說。

據王嵐回憶，在拍賣后，劉凱歌叫停了秀實投資旗下一筆非標產品的兌付，金額6000萬元左右，并將這筆兌付資金抽調去優先支付ST步森股權拍賣款。

對于王嵐所說的上述情況，記者8月2日下午試圖電話采訪劉凱歌進行求證，劉并未正面回應，僅表示“有時間當面聊”，但又稱“最近時間不定，定好了告訴你”。

此外，記者還聯系了財華智遠(方維同創執行事務合伙人)法定代表人李紅，詢問有關拍賣款項來源以及是否存在“國資站臺”問題，但至今未獲回應。

合作方還是利益共同體？

“艾紹遠這幾年為什么會有那么多錢去經營‘先華系’，去四處投資？相當一部分資金都是通過秀實投資旗下基金發行平臺，對外募資所得。”王嵐向記者展示了部分證據。

例如，陜西步森服飾智造有限公司，是艾紹遠幫助寶雞引進的一個“重點項目”。記者此前現場探訪時發現，該公司與先華控股在同一處辦公，公司相關負責人給出的解釋是：陜西步森董事長兼總經理艾濤與艾紹遠是“朋友”。

如今來看，雙方遠不止“朋友”關系。根據王嵐提供的投融資案例，陜西步森服飾智造的資金，應是曲線源自秀實投資對外公開募集的資金(通過平臺公司中匠文化)，先華控股則為此提供了無限責任連帶擔保。

另據記者查詢發現，黃巍、劉凱歌掌控的秀實投資(包括其關聯企業)，與艾紹遠控制的“先華系”，兩者關系的確“非同一般”。

西安市政府網站曾刊發報道稱，2020年9月15日下午，西安碑林區領導帶隊赴秀實投資拜訪對接，“與先華控股合伙人龔婭杰女士、秀實投資執行董事劉凱歌先生等公司高管座談交流”。不過，西安市政府網站目前已刪除上述新聞信息。

疑問隨之而來——秀實投資接待外界調研，帶頭接待的為何是先華控股合伙人？

雙方的緊密關系不止如此。2023年5月24日，“先華系”旗下的西安先華康復醫院正式開業。據媒體報道及現場圖片，先華控股集團總裁艾紹遠、秀實投資集團董事劉凱歌、西安先華醫院總經理黃健、西安先華康復醫院經營院長封競妍共同為醫院開業典禮剪彩。

另據企查查顯示，作為艾紹遠旗下最核心的平臺，先華控股集團有限公司在成立初期，一個名叫“黃巍”的人曾擔任先華控股法定代表人(2019年1月至2019年11月)，隨后“黃巍”還長期擔任先華控股財務負責人直至2023年8月。

此“黃巍”與秀實投資的實控人“黃巍”是否同一人？是否就是艾紹遠的“錢袋子”？本報將進一步跟蹤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