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的話：80、90后的中國人，舌尖上可能都保留著對“好吃水果”的向往。小時候，北方常見的水果是蘋果、大棗、梨，香蕉、荔枝、芒果等南方水果都是“奢侈品”，平時家里不常買，只能對著圖片流口水。不知何時起，香蕉、荔枝不再稀奇，榴梿、牛油果等每年都可以嘗鮮，還有更多水果漂洋過海端上我們的餐桌，智利車厘子、南非葡萄、新西蘭獼猴桃……如今，中國人對水果擁有極大的自由度，這背后是75年來經濟發(fā)展、科研發(fā)力、市場巨大需求等，共同推動中國水果產業(yè)取得巨大成就。過去，我們?yōu)槭裁磿e過獼猴桃？現在，為什么東南亞多國爭奪中國榴梿市場？未來，我們?yōu)槭裁催€要再造新水果？《環(huán)球時報》記者走訪多個水果科研基地，采訪多個企業(yè)、科研專家、普通人，共同講述水果里的故事。

“請回答1988”：一根香蕉的故事

80后遼寧律師鄭平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最近自己看韓劇“請回答1988”，被其中一段細節(jié)感動得一塌糊涂：善宇生病后，善宇媽媽買回來一根香蕉，一家人將香蕉分成三段吃。在1988年的韓國，香蕉被視為一種珍貴的水果。同樣在1988年，像香蕉這樣的熱帶水果，對中國北方人來說，也屬于奢侈品。鄭平印象中，自己第一次吃香蕉差不多是1988年，8歲的他生病了，擺地攤的媽媽一咬牙，向隔壁賣水果的攤位買了幾根已經有點變黑的香蕉給他吃。他還記得自己并沒有像劇中的善宇一樣懂事地讓給媽媽，在獨享香蕉之后，他意猶未盡地對媽媽說：“再有100根香蕉我也能吃下去！”

當鄭平回憶起這件事，滿懷愧疚想對母親彌補一下的時候，發(fā)現香蕉早已變得不再珍貴了。

中科院植物學博士史軍是一名80后科普作家，出于對水果由衷的喜歡，2020年出版了一本關于中國水果起源的書籍《水果史話》。在接受《環(huán)球時報》記者采訪時，他告訴記者自己老家在山西，小時候常見的水果就是梨、蘋果和大棗。1999年到云南上大學，來到了香蕉的產地，史軍終于實現了“香蕉自由”。那時候他才發(fā)現，香蕉居然是一爪一爪排在一個花序軸上，當地都是論爪賣香蕉，而不是論根賣。但很快史軍就發(fā)現，香蕉等南方水果迅速在全國普及，2003年來北京讀書時，香蕉已經隨處可見。

跟香蕉一樣，荔枝也同樣從“奢侈果”變成“大眾果”。前不久，雷佳音主演、馬伯庸編劇的《長安的荔枝》殺青，這個頗受觀眾期待的電視劇講述了長安小吏李善德豁出性命，打通從嶺南到長安跨越千里的荔枝運送之路，實現“一騎紅塵妃子笑”的故事。但今夏，海南“妃子笑”荔枝價格跌至個位數。網友調侃道，感謝現代物流，讓普通人也能狂炫唐朝“貴族”水果。

“香蕉從過去北方罕見的奢侈水果到現在的大眾水果，這樣的一個轉變并不僅僅是香蕉產業(yè)的改變就能實現的。”中國熱帶農業(yè)科學院熱帶作物品種資源研究所研究員魏守興接受《環(huán)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真正的原因是國家富強、社會進步、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促使市場對香蕉等水果有了巨大需求。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運輸條件有限，而香蕉主產于南方，運往北方成本高、時間長。2000年以后，隨著鐵路、公路運輸網絡的不斷完善以及冷鏈運輸技術的發(fā)展，香蕉能夠快速、新鮮地運送到全國各地，市場供應也更加充足。

有了市場需求，生產端自然更加積極。魏守興也是國家香蕉（芒果）產業(yè)技術體系儋州綜合試驗站站長，親見國內香蕉產業(yè)的大發(fā)展，農業(yè)科研人員不斷探索和改進香蕉的種植技術，花果護理、包裝采收、保鮮等技術的改進，提高了香蕉的產量和品質。

普通老百姓今天吃上便宜新鮮的香蕉，可能并不清楚曾經一場疫病曾大面積打擊全球香蕉產業(yè)?！度毡窘洕侣劇?022年曾刊文章稱，“枯萎病肆虐，香蕉瀕臨‘滅絕’”。香蕉枯萎病被稱為“香蕉的癌癥”，歷史上已造成多個經典香蕉品種近乎絕跡。魏守興向記者介紹，這種病菌1876年首次在澳大利亞發(fā)現。我國首次發(fā)現香蕉枯萎病大概在1967年，90年代傳播至廣東省，并逐漸蔓延到全國香蕉產區(qū)。就海南而言，2009年高峰期香蕉面積90多萬畝，受香蕉枯萎病的影響，2012年跌到低谷期只有20多萬畝。

而中國香蕉產業(yè)沒有元氣大傷，科研人員功不可沒。魏守興回憶，為解決香蕉枯萎病，中國科研人員經過長期的努力，從大量的香蕉種質資源中篩選出抗香蕉枯萎病的資源，并進行選育優(yōu)化，培育出了如“寶島蕉”“南天黃”“中熱1號”等抗病、優(yōu)質的香蕉新品種。此外，科研人員還在香蕉種植技術、病蟲害防治技術等方面不斷創(chuàng)新，形成一套適合中國國情的香蕉種植技術體系，有效遏制香蕉枯萎病的蔓延和危害，推動香蕉產業(yè)恢復發(fā)展。

隨著電商平臺和現代物流的出現，中國人吃水果不再受地域的限制。今年農民豐收節(jié)前夕，《環(huán)球時報》記者看到，“臨澤紅棗”“阿克蘇蘋果”“云南藍莓”等來自全國各地的農產品品牌，借助京東農特產購物節(jié)線下啟動儀式，賣力地宣傳。

電商平臺如何售賣這些水果？90后的京東采銷人員張?zhí)煊硐颉董h(huán)球時報》記者介紹采銷藍莓的全過程。今年3月，張?zhí)煊砗蛨F隊來到云南紅河，考察了當地的藍莓種植園?！爸饕串數胤N植面積、藍莓品種、往年產量等，根據往年情況預估今年藍莓成熟時間、糖度、果徑大小、價格區(qū)間等等，挑選品質好、銷路好的藍莓?！睆?zhí)煊砗蛨F隊最后選擇當地一家頭部藍莓企業(yè)合作，實際采摘時，京東采銷團隊要現場測糖、測果徑，篩選符合糖度等級15+以上、果徑15毫米以上，脆甜型、有回甘的藍莓品種。

有了貨，接下來怎么向全國運輸也需要磨合。藍莓是漿果類果品，含水量大，皮薄，本身不耐運輸，運送到不同地區(qū)需要用什么包裝、是否需要冷鏈，需要京東物流前期進行測試?！埃ㄋ{莓）從云南發(fā)廣州可能需要3個冰袋600克，但從云南發(fā)成都，可能1個冰袋就足夠，這些都需要前期測試進行總結?！睆?zhí)煊斫榻B，等到云南藍莓大批量上市，三四月份最瘋狂的時候一天賣了10萬單。憑借京東強大的物流配送網絡，云南藍莓從田間地頭采摘后，最快24小時、爭取72小時可以送達消費者手中。

獼猴桃，不再是新西蘭唱獨角戲

史軍在《水果史話》一書中提及，清末年間，一種不起眼的水果種子被一名女教師帶到了新西蘭。很多人沒有想到，這件事直接影響了世界水果產業(yè)，這個在當時毫不起眼的水果，就是“美味獼猴桃”。史軍接受《環(huán)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美味獼猴桃于1910年在新西蘭掛果后，新西蘭種植者如獲至寶，將獼猴桃生產變成現代水果產業(yè)，而獼猴桃也成為中國水果“墻內開花墻外香”的典型案例。

走進中國農業(yè)科學院鄭州果樹研究所（簡稱“鄭果所”）深處，有一段段綠蔭覆蓋的走廊，《環(huán)球時報》記者疑心是葡萄藤爬滿了葡萄架，湊近了才發(fā)現，綠蔭棚上一片片綠葉后面，是果實累累的獼猴桃。唐代詩人岑參在詩中提到，“中庭井欄上，一架獼猴桃”。在很長的一段歷史里，獼猴桃是作為觀賞用的植物。

“這些獼猴桃種質都是我和團隊成員從深山老林一個個背回來的，全國的山頭基本都爬遍了?！敝袊r業(yè)科學院“獼猴桃資源與育種”創(chuàng)新團隊首席專家齊秀娟研究員，有點自豪地向《環(huán)球時報》記者一一介紹國家園藝種質資源庫獼猴桃分庫的資源，“這是大籽獼猴桃，成熟后橘黃色的果子特別好看，但是味道苦辣，它的根部卻是寶貝，可以提取抗癌的藥物成分；這是毛花獼猴桃，獼猴桃號稱‘維C之王’，毛花獼猴桃更是‘維C王中王’，網上老有人吐槽獼猴桃皮很難剝，但毛花獼猴桃可以像香蕉一樣剝皮；這是我們所培育的全紅型軟棗獼猴桃品種‘早秋紅’，我曾經在葡萄牙吃過當地的軟棗獼猴桃，綠色的，但中國是獼猴桃原產地，很多特色好吃的獼猴桃品種其實在中國……”

在園中，齊秀娟隆重向記者介紹了自己的一棵“寶樹”——“中獼2號”母株。這是齊秀娟2004年參加工作后，2005年通過雜交育種成功培育的一棵獼猴桃樹，至今有近20年樹齡。記者看到，一棵高不足兩米的獼猴桃樹，枝干竟然撐起了十幾米長的綠蔭走廊，大大小小的果實結滿了枝頭?！斑@兩年已經有意識地給它做修剪處理，不敢讓結太多果，2021年鄭州特大暴雨，這棵樹元氣受損，否則還能結更多的果。人不容易，樹也是如此?！饼R秀娟對記者感嘆道。

上世紀90年代，我國著名果樹學家、被譽為“中國獼猴桃之父”的鄭果所研究員崔致學，作為科研協(xié)作組組長，帶領同領域研究人員，歷時12年基本摸清中國本土獼猴桃資源分布情況，篩選了一批綠肉、黃肉野生優(yōu)異種質用于生產。數據顯示，1978年，全國獼猴桃種植面積不到1公頃，1996年就已達到4萬公頃。

2013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湖南湘西花垣縣十八洞村考察時首次提出了“精準扶貧”，強調扶貧要實事求是，因地制宜。此后，非常適合在山區(qū)栽種的獼猴桃產業(yè)進入快速發(fā)展賽道。根據聯合國糧食及農業(yè)組織的數據，全球有23個國家生產獼猴桃，2021年中國獼猴桃結果面積近20萬公頃、產量238萬噸，穩(wěn)居世界第一。

在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的國慶閱兵式上，眼尖的齊秀娟發(fā)現，脫貧攻堅方隊用的背景圖片就是獼猴桃。雖然中國是獼猴桃大國，但很多消費者認為，新西蘭進口的奇異果更好吃，國產獼猴桃不好吃?！安皇侵袊J猴桃不好，是中國人吃不到好的國產獼猴桃?！饼R秀娟說，在山區(qū)推廣獼猴桃，最大的難題是精細化管理跟不上。例如疏花疏果整形修剪不規(guī)范，導致優(yōu)質果率偏低。齊秀娟形容“想給老鄉(xiāng)去掉一個多余的果，剪掉一根多余的枝，簡直就跟要他們命一樣”。

而在國際上，獼猴桃換了個名字“奇異果”，在新西蘭發(fā)揚光大。齊秀娟曾深度考察過新西蘭獼猴桃種植，跟中國小農小戶單打獨斗相比，新西蘭獼猴桃種植更像一個集中作戰(zhàn)的兵團，育種、栽培、植保、貯藏、保鮮、市場營銷等等，全產業(yè)鏈分工精細明確。由于新西蘭是溫帶海洋性氣候，建獼猴桃園之前，新西蘭甚至已經種好了防風林，每個果園管理都很規(guī)范，買一盒新西蘭奇異果，10個口感品質幾乎都是一致的。

對于中國獼猴桃落后于新西蘭的現狀，像齊秀娟這樣的中國科研工作者也一直憋著一口氣。“新西蘭的奇異果暫時蓋過了中國獼猴桃，但實際上，中國有比新西蘭‘海沃德’更好、更豐富的獼猴桃品種?！饼R秀娟說，中國獼猴桃品種本身并不差，只是管理跟不上，只要找出短板補齊，將來就可以和新西蘭掰一掰手腕子。

實際上，經過多年努力，中國一些頗具競爭力的獼猴桃品種已在市場站穩(wěn)腳跟，獼猴桃再也不是新西蘭人唱獨角戲。齊秀娟將目光盯在自己多年辛苦栽培的“寶樹”——“中獼2號”母株上。“這是國內第一個通過雜交選育并通過國審的獼猴桃綠肉品種，已經走出國門，在意大利開展區(qū)域試驗種植，初步獲得良好效果?！饼R秀娟告訴記者，“未來，中國自主選育的綠肉獼猴桃有望變成全球主栽品種，意大利也好，新西蘭也罷，中國獼猴桃將在全球產業(yè)實現華麗轉身?！?/p>

鄭和下西洋沒帶回的榴梿，正在國產化

今年8月25日，首架滿載馬來西亞鮮食榴梿的包機順利抵達鄭州機場。據悉，佳沃貓山王鮮榴梿當天就能到上海、北京、深圳等地，依托全國30多個冷鏈物流中心及全渠道分銷，可以快速上架各大商超門店。

中國海關總署統(tǒng)計數據顯示，從2019年開始，榴梿取代車厘子，成為中國進口額最高的水果。2023年中國鮮榴梿進口額超過470億元人民幣。

《水果史話》一書中引述跟隨鄭和下西洋的一位叫馬歡的人的記載，“有一等臭果，番名‘賭爾焉’”?！百€爾焉”在馬來語中的意思是“帶刺的果子”，正是榴梿的外貌特征。

鄭和下西洋并沒有將榴梿等海外水果帶回中國，阻礙其進入中國市場的最主要因素就是氣候——榴梿喜高溫高濕的熱帶雨林天氣。而中國國土范圍內，只有海南地區(qū)適宜種植。

海南省農業(yè)科學院熱帶果樹研究所所長馮學杰回憶，2014年，海南保亭當地的一個紅毛丹種植基地從越南引進一批榴梿樹苗，最初是作為行道樹栽種，但2017年這一批榴梿開始成規(guī)模開花結果，一些嗅覺比較靈敏的企業(yè)看好中國產業(yè)，開始掀起海南榴梿商業(yè)化種植的熱潮。

這股種植熱潮下，一家東北企業(yè)邁出的步子最大。海南優(yōu)旗農業(yè)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杜百忠在接受《環(huán)球時報》記者采訪時稱，2018年，他就注意到海南一些老百姓房前屋后有個別榴梿樹掛果。查閱資料后，杜百忠發(fā)現，雖然榴梿對溫度、光照、肥水等條件要求都比較苛刻，相對難養(yǎng)，但海南的緯度和氣候條件跟榴梿產地東南亞非常接近，“如果天時地利都具備，海南種不出來榴梿才有問題”。

于是，公司迅速在2019年布局，與海南省農科院馮學杰團隊合作，一邊做科研，一邊引進樹種栽種。第一年，榴梿樹種植成功率才達到50%多，成活率非常低。杜百忠回憶，最多的時候一天就死了幾千棵苗。

“榴梿喜水，但是怕積水，給水多了容易爛根，給水少了不愛長。肥料也是，給多了容易爛葉，給少了不長?！倍虐僦腋嬖V記者，經過一年多的摸索，才掌握它的習性，到了2021年種植成功率就達到95%左右。

杜百忠總結經驗，就是“榴梿喜歡什么就給什么”。根據他的描述，一棵榴梿樹享受的堪稱“奢侈級”待遇，公司專門使用水肥一體化的智能噴灌模式，根據每棵樹的具體情況，算好每天需要的水、肥、濕度、溫度、PH值等，進行精確的水肥調控；配備全自動孢子捕捉分析儀，對空氣當中的病原真菌進行實時監(jiān)測；公司還在當地建立一個有機生物肥廠，甲殼素微生物殺蟲劑都是自研的專業(yè)配方；果園上方飛的是大疆無人機，兼顧安防和植保功能……

與此同時，馮學杰的團隊也在榴梿育種研發(fā)上進行技術加持。馮學杰告訴記者，榴梿雖然是新產業(yè)，但育種技術已大幅提升。為了抵抗海南地區(qū)頻發(fā)的臺風，對樹高25米到30米的榴梿進行了矮化育種。

今年也是國產榴梿第二年上市。杜百忠告訴記者，今年公司產出約260噸。預計2026年，國產榴梿的產量才會提上來。但杜百忠認為，種植3年能掛果，在海南規(guī)?；N植，做到“鮮果樹熟”（在樹上自然成熟），就已經算是成功了。除了優(yōu)旗，萬保農牧集團等多家企業(yè)也都布局海南，搶占榴梿市場。

馮學杰表示，相比而言，榴梿原產地東南亞的榴梿產業(yè)雖然走在前列，但從農業(yè)科研基礎、科研力量、國家投入等方面看，中國是領先的。未來中國榴梿不會和東南亞國家爭產量爭規(guī)模，中國要做的是品種繁育，反向輸出技術?！拔覀儾桓鷸|南亞國家爭榴梿產量，我們爭的是榴梿品質和標準。”杜百忠表示。

引進全球優(yōu)稀果樹我們需要新品種水果嗎？

聽說《環(huán)球時報》記者想了解優(yōu)稀果樹，海南省農業(yè)科學院熱帶果樹研究所副所長黃海杰拿著長長的竹竿和一個網，就陪著記者出發(fā)了。

到達海南澄邁永發(fā)果樹科研創(chuàng)新基地，記者看到一棵棵高聳的果樹?；氐缆芬慌苑N著一排排椰子樹，另一旁是十幾棵大約7米高的果樹，結的果子外皮是紫黑色。記者以為是山竹，黃海杰卻告訴記者這是牛奶果。掰開果子，深紫色的果肉中間有白白的果汁滲出，像牛奶一樣。記者嘗了幾個，帶有淡淡奶香味，果實口感有點像柿子。

在電商平臺，越南牛奶果價格大約在每斤40元人民幣左右。據稱，這些牛奶果樹是二十幾年前，農科院老專家從東南亞引進的優(yōu)稀果樹樹種。

在一棵果樹上，記者發(fā)現一種果皮有點硬的“黃桃”。黃海杰介紹稱，這是蛋黃果，成熟后吃起來有種粉粉面面的感覺，像雞蛋黃，故名蛋黃果。

在黃海杰介紹下，記者見識到更多新奇的水果：葉子像枇杷、果肉是褐色的媽咪果；來自秘魯的神秘果；外形長得像人的心臟的是人心果，120多年前，中國已經引進這種果樹……

據稱，澄邁永發(fā)果樹科研創(chuàng)新基地保存優(yōu)稀果樹以及野生果樹等熱帶亞熱帶果樹27個科55個樹種的種質資源1200份，是海南收集和保存熱帶亞熱帶果樹種質資源最豐富的單位之一。

采訪中，記者一直有一個疑問，為什么要引進保存新的水果物種？我們還需要新的水果嗎？“如果天天吃芒果、菠蘿，可能誰都會膩，因為現在生活好了，大家對生活品質的要求也在不斷提高，水果樣式的多樣化，不僅滿足不同的口味需求，也可以從不同的水果中攝取均衡的營養(yǎng)。”黃海杰告訴記者，從大食物觀角度出發(fā)，水果也可以部分替代糧食，一定要發(fā)展多種類型、在不同環(huán)境下能夠供給我們食物的作物種類。從健康飲食結構出發(fā)，西方發(fā)達國家如法國、意大利等，他們每日消費的水果量是中國的3到5倍。

《水果史話》記載，全世界能提供水果的植物共有2792種，而中國現有的果樹物種大約有670種，連世界水果物種數量的1/4都不到。

在2022年12月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解決吃飯問題，不能光盯著有限的耕地，要把思路打開，樹立大食物觀?！燥垺粌H僅是消費糧食，肉蛋奶、果菜魚、菌菇筍等樣樣都是美食?！?/p>

“農業(yè)領域的新質生產力，在我看來，就是用創(chuàng)新解決農民增收問題?！秉S海杰告訴記者，這首先需要農業(yè)技術創(chuàng)新，其次對農民做好培訓，讓他們更好地接受新技術，從而增收。

前幾年火龍果價格下跌，很多種火龍果的農戶都面臨虧損，20塊錢一筐火龍果沒人買。黃海杰稱，很多水果品種都會經歷這個過程，大面積種植之后造成供應過剩，種植戶也很難賺錢?！拔覀冞€需要新的明星水果，通過新作物的種植培養(yǎng)出新的賽道、新的市場，這樣既滿足市場消費者需求，也能給農民增收?！币渣S晶果為例，黃海杰表示，黃晶果好吃又貴，農民想種植，但黃晶果不容易運輸，一磕碰內部就容易褐化變黑，這時候就需要專家研究配套技術，從種到收，保證農民種明星水果有收益，這樣才能在市場推廣開來。

到今天，史軍認為，中國人的“水果觀”應該改變了。受農耕文化影響，很長一段歷史內，對于中國人的餐桌而言，水果并不是一個必需品，只是錦上添花的點綴。但隨著生活水平發(fā)展到一定階段以后，人們的需求從吃飽變成吃好，水果在中國人餐桌上的地位也發(fā)生新的變化。“開發(fā)新的水果種類，不是為了獵奇好玩，作物多樣化程度越高，對于人類未來的食物供給、食物安全也將是更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