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高校博士團‘晉江經驗’廿年智庫觀察課題組”調研報告

“一座縣城,因砥礪奮進而滄桑巨變,在中國改革開放史上寫下耀眼篇章。一種經驗,因高瞻遠矚而歷久彌新,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上的重要路標。”2022年是晉江撤縣建市三十周年，也是“晉江經驗”提出二十周年。

20年前，習近平總書記曾在其“六年七下晉江”后，為這座城市揮毫潑墨寫下了一份寶貴的經驗——“晉江經驗”;3年前，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晉江經驗現在仍然有指導意義”。習近平總書記為何對晉江如此情有獨鐘? 反復強調的背后必然有其很深的頂層設計考量。福建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孕育地和實踐地，“晉江經驗”集中體現了習近平總書記發展縣域經濟、推動實體經濟和民營經濟、推進新型城鎮化與縣域現代化的思路，是中國非公經濟從孕育到成長、從發展到壯大的一個縮影，是地方政府與草根力量協同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主動探索和積極實踐。

“郡縣治、天下安”，晉江位于全國百強縣前列，這是一個蘊藏著深刻的中國經濟發展秘密的典型樣本。2021年初，我們成立了“首都高校博士團‘晉江經驗’廿年智庫觀察課題組”，通過年余來對福建、泉州、晉江等相關省市縣各級政府與企業主體的考察調研與深入思考后，我們撰寫了本文，旨在回答如下問題：

什么是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其對于人類新文明的意義何在?世界與中國將走向何方?晉江現在發展如何?晉江未來將會如何?晉江做對了什么?晉江為什么?為什么是晉江?晉江怎樣成功?晉江將怎樣繼續成功?如何在全國范圍內多一些晉江?晉江發展的背后又昭示著怎樣的中國式區域發展之道與中國式現代化的縣域發展之路?晉江今后將如何在時代大局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在這一年多的研究背后是中國范式原創研究智庫拓維智庫暨首都高校博士團的廿年智庫觀察(1996-2022)。巧合的是，而筆者也幾乎于同一時期的1996年到泉州與晉江參加“三王入閩1111周年座談會”調研，迄今筆者及其團隊已經對福建、泉州乃至晉江跟蹤調研了廿六年。不知不覺間，年輕時“拓維”守望的身影，已佇立成一道潛心“中國學”和“中道范式”研究的一道智庫風景。1998年，時任中央媒體記者的筆者，帶著“香港已經回歸、澳門回歸在即、臺灣怎么辦”的選題，來到海峽西岸繁榮帶的八閩大地，開啟了處于深改期中國的省部領導訪談的序幕;也由此開啟了為區域探路，為時代謀局的中國獨立智庫的探索之旅。在閩數任省領導的支持下，我們進行了八次省內外大型調研，泉州晉江幾乎每次都是必到之地。作為專注于頂層設計研究的“中國頂層智庫”與“中國范式原創研究智庫”，智庫生涯讓我們有了人類新文明、中國大轉型、一帶一路與臺海統一等諸多維度，長三角、珠三角與閩三角等區域對比，全國、福建全省、泉州、晉江等研究縱深，國家戰略、區域規劃、縣域經濟、行業生態與企業個案等研究方向，以及研究者、觀察者、參與者與體驗者等多個視覺，這為我們研究“晉江經驗”提供了極大的便利。譬如，作為海峽戰略和晉江模式的早期研究者，筆者于1998年至2000年全國兩會期間相繼釆訪相關福建省市領導并創作發表了《找準政府的市場位置》、《這里，演繹著春天的故事》和《閩南民營企業文化范式的現代轉換》等文，得到時任福建省領導的高度關注，并于2000年6月隨同赴晉江調研，這為筆者日后20多年來持續觀察閩南經濟、進行海峽戰略研究提供了強大的動力基礎和“兩個一公里”的方法論示范;也如我們智庫所發起組織的2003年“首都高校赴閩博士團”中的幾場“博士”和“博土”的對話在某種程度上催生了晉江企業家“北大清華總裁班”等的成功組織;再如由筆者親筆撰寫的2007年全國兩會議案提案的建言中也有不少晉江籍華人華僑的身影。

希望本文能夠提供一些關于“晉江經驗”過去、現在與未來的透徹思索及系統視覺。希望籍由此文回望那段波瀾壯闊的青蔥歲月與激情似火的晉江奮斗史，守望那汪為區域探路、為時代謀局的發展初心，展望那抹屹立在海峽西岸的新時代全面縣域現代化的壯麗圖景。

第一部分 理論基模：百年中國夢與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理論思考

“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當今的世界與中國都處在大轉型之中，這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在新冠疫情大面積擴散且持續蔓延的今天，聯系到俄烏戰爭，相信很多人心底里都會有這樣的疑問：“這個世界究竟怎么了?這個世界會好嗎?”筆者認為，當今世界面臨五大危機(生態危機、社會危機、經濟危機、信仰危機和健康危機)以及五大困境(發展困境、科技困境、文化困境、政治困境以及哲學困境);而這些危機與困境大多是西方“執其一端”的“個體中心主義”思維方式(如與集體相對應的個人中心主義，與人類相對應的民族中心主義，與自然相對應的人類中心主義等)的惡果。而中國文化的系統觀恰好可以對治這個正在使世界走向窮途末路的“個體中心主義”。“世界的希望在中國”，這就給了被很多西方智者如湯因比、羅素、李約瑟與科斯等寄予厚望的中國以“彎道超車”的機會。作為世界唯一一個五千年文明延續的國度，中國面臨著成為人類新文明區域試點的歷史機遇，這個試點的名字就叫“中國夢”。這個試點是兩千五百年未有之變局的產物，屆時，她將誕生與當今西方世界不同、但會至少與之并列的另外一套文明范式，在西方分解式思維范式之外運用中國系統思維范式，在西方話語體系之外構建中國話語體系，在西方知識體系之外構建中國知識體系，在西方式民主之外構建中國式民主，這些內容的完成絕非是一時、一城、一域之功，必須集全民及全社會各種力量共同參與完成(王毅，2014)。“文明終結”的世界是一個單調而不穩定的世界，東方與西方將再次成為人類文明的陰陽結構，互相支撐、彼此依存，共同迎來人類第二軸心文明的新紀元(王毅，2014)。

中國正處在建國之后的第三次大轉型之中。“第一次轉型是新中國成立初期推進的社會主義改造，主要表現為社會根本制度的轉變;第二次轉型是1978年以來的改革開放，主要表現為從計劃經濟體制到市場經濟體制的轉軌;第三次大轉型則從十八屆三中全會開始，主要表現是從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單極發展向五位一體均衡發展的轉型”。而這次大轉型將是我們離成功最近的時刻，也是能否功德圓滿、連線成面而創造完整模式的關鍵。

十九屆六中全會指出：“黨領導人民成功走出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創造了人類文明新形態，拓展了發展中國家走向現代化的途徑。”

中國式現代化道路是“東方現代化之路”，是“百年中國夢”的成果，亦是“人類新文明的中國方案”(王毅，2016)。

“中國式現代化”是物的全面豐富、人的全面發展的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是走和平發展道路的現代化(楊國榮、張娜，2022)。而“西方式現代化”是在西方資本邏輯主導的，以享樂主義、消費主義、自由主義為最高圖景的現代化版本。

中國式現代化道路是效率與公平兼顧之路。2021年10月16日《求是》雜志發表習近平總書記的重要文章《扎實推動共同富裕》。未來我們的社會將是 “市場法則”與“社會法則”同時起作用的雙層結構，既“做大蛋糕”又“分好蛋糕”。基層起作用的是“市場法則”，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這其中貫穿的是“效率”原則，主管的是“一次分配”。而在上層起作用的則是“社會法則”，這其中起作用的是“公平法則”，主管的是“二次分配”與“三次分配”;也就是說要給所有人以最基本的生存權，在教育、住房、醫療、養老等領域進行全面的社會保障。

中國式現代化道路是“五元治理”之路。宏觀上可以理解為在黨的領導下，進行“以人民為中心”的“有為政府”、“有效市場”和與“有機社會”建設，打造和諧的政府、市場和社會關系。“以黨為核心”是因為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以人民為中心”是因為人民是“治國理政的出發點與落腳點”;我們通過“有為政府”來“規范權力”;通過“有效市場”來發揮“價格機制”的作用;通過“有機社會”來“保護權利”。 “有為政府”、“有效市場”和“有機社會”這三個因素的配合，很好地避免了“政府失靈”、“市場失靈”和“社會失靈”，在黨的領導下共同“以人民為中心”而達到治理的最佳效果。“以黨為核心”與“以人民為中心”上下呼應連成一個“立功天地、字養生民”的穩固事業主軸。

第二部分 實踐樣本：中國式縣域現代化道路的“晉江經驗”

要看銀山拍天浪，開窗放入大江來。

晉江是中國波瀾壯闊的改革開放史的鮮活注腳，晉江也不啻為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縣域樣本。這是自2003年始的首都高校博士團二十年赴閩調研十下晉江得出的結論。

前三十年，晉江是一個大型的“政府失靈”現場，“純公域”的政府并不適合直接參與“純私域”的物質生產，所以晉江像全國的很多縣市一樣一片赤貧。而在1985年晉江假藥案之前，晉江政府采取的是積極的不干預政策(1980年，晉江縣委在福建第一個出臺“五個允許”的紅頭文件，即允許集資辦企、雇工、股金分紅、價格隨行就市、供銷人員按供銷額提取業務費)，使晉江的“邊緣革命”可以順利進行;而晉江假藥案就是“市場失靈”的惡果。從“假藥案”之后，晉江政府開始建設“有限-有為政府”，在戴“紅帽子”“洋帽子”、質量立市(1995年)、品牌立市(1998年)、資本興市(2001年)、城市改造(2010年)等過程中處處可以看到政府積極引導的身影。而從2002年，以晉江慈善總會的成立為標志，晉江的社會力量開始興起，破除“社會失靈”，形成了“不要面子要里子，不比排場比慈善”的新風尚。2021年底，晉江開始探索“共同富裕縣域范例”。可以想見，未來晉江必將在公共服務均等化方面走在全國前列。隨著普惠式的社會基本保障體系的鋪開，以企業家群體為領軍的晉江的“社會重建與道德重塑”必將到達一個新的水準，社會的文明程度會大大增強。而這也將反哺于經濟領域，格局更大視野更寬更具家國情懷的企業家群體的成長以及整個社會精英人群的依托，會使晉江板塊邁向一個新的高度，隨著中國制造一起從中低端向高端升級，從“中國一線”向“世界一線”沖鋒。到建國百年之時，一個經濟富裕、生態優美、社會和諧、政治清明、文化昌盛的更和諧幸福的晉江將會出現在我們的面前。而 “以黨為核心”與 “以人民為中心”一直貫穿始終，把握著方向，掌握著基調，體現著中國的國情以及社會主義的本質。這是“五元治理模型”次第完善的一個案例，也是中國式現代化的縣域發展之路。

晉江是閩南文化沃土上開出的一朵改革開放之花。那現在我們來講講晉江那令人熱血沸騰的時代故事。這是一個縣域華麗逆襲、20年持續保持發展佳績并有望未來實現正向更替的故事，這個故事的背后蘊藏著區域發展之道，蘊藏著更深邃的文化地理學要素與思維范式要素……

一.智庫測評：“晉江經驗”二十年(2002-2021)智庫觀察

在2022北京冬奧會上，晉江的安踏、舒華和盼盼等品牌閃耀冰雪，在冬奧的舞臺上綻放光芒。而“晉江造”也早與“天宮”有不解之緣，安踏、潯興、恒安等一眾晉江企業都曾跟隨有些甚至數次跟隨我們的飛船出征。在太空與奧運會這兩個頂級的“舞臺”上，晉江制造都嶄露頭角，可見晉江板塊的實力。誰能想到40多年前這里竟曾是一個“人稠山谷瘠”的貧窮之地?

(一)閃亮答卷：強勁的縣域經濟競爭力及其輻射與帶動效應

“福建第一縣”晉江三面環海，面積僅649平方公里，卻用福建省1/200的土地創造了全省1/16的GDP;縣域經濟基本競爭力連續21屆位居全國7-4位，連續28年領跑福建省縣域經濟。2021年晉江GDP約3000億元，是改革開放初期的2059倍。

在“晉江經驗”的引領下，晉江擁有上市企業50家，中國馳名商標46個，安踏、恒安、利郎、盼盼、柒牌、七匹狼等多家不同領域、蜚聲中外、充滿活力的民企發展壯大為我國的行業領頭羊。

目前，晉江市已培育形成1個超兩千億(鞋服)1個超千億(紡織)，2個超五百億元(建材制品、食品)、2個超百億(先進裝備制造、醫療健康)的產業集群，擁有“中國鞋都、中國傘都、中國拉鏈之都、中國體育之都、世界茄克之都、中國紡織產業基地”等國字號區域品牌16個，367家次企業參與243項國家標準制修定，省級以上研發機構和研究中心103個，其中國家級技術中心8個，19個院士專家工作站，數量居全國縣域前列。運動鞋產量約占全球20%，品牌男裝產量約占全國25%，休閑食品約占全國20%，外墻陶瓷約占全國60%……

晉江已成為全省乃至全國傳統制造業的重要生產基地和品牌基地。此外，晉江還是全國文明城市、國家生態市、中國慈善城市、全國科技進步先進市、中國愛心城市、全國首個舉辦國際綜合賽事的縣級市。

晉江被中央主流媒體譽為“全國縣域經濟發展典范、中小城市建設樣板”。

晉江的發展是改革開放初期經濟領域“邊緣革命”的產物，也充分驗證了湯因比的“挑戰——應對”學說。

改革開放初期，晉江“人多地少”， “一方水土難養一方人”。1978年，晉江GDP僅1.45億元，人均GDP154元，低于全國平均水平，是典型的農業窮縣。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乘勢改革開放東風，晉江立足本地優勢 “三閑”(閑房、閑資、閑置勞動力)起步，“三來一補”(來料加工、來樣加工、來件裝配和補償貿易)過渡，再到“三資企業”上路、“產業集群”邁大步，創造出以“市場經濟為主、外向型經濟為主、股份合作制為主、多種經濟成分共同發展”為主要特征的經濟發展模式。“晉江模式”，與“蘇南模式”、“溫州模式”、“珠三角模式”并稱當時中國經濟發展的“四大模式”，其中晉江是唯一以縣域經濟形成的模式。

1996年到2002年期間，習近平總書記七下晉江，到企業、進社區、訪農村、走基層;經過多次調研、問計于民之后，2002年6月，習近平總書記從晉江發展的實踐中提煉出“晉江經驗”，并于同年8月和10月，分別在《人民日報》和《福建日報》上發表文章，總結提煉“晉江經驗”的“六個始終堅持”和“處理好五大關系”。

2019年3月10日，在參加十三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福建代表團審議時，習近平總書記再次對“晉江經驗”予以充分肯定，他說：“我到省里工作以后，多次到晉江做了調研，全省推進‘晉江經驗’。福建省如果有若干個晉江，福建就不一樣了。應該說，‘晉江經驗’現在仍然有指導意義。”“做企業、做事業不是僅僅賺幾個錢的問題。實實在在、心無旁騖做實業,這是本分”。

“晉江經驗”脫胎于縣域經濟，實際上，它已經成了一種地緣經濟文化現象。

“晉江經驗”的直接帶動效應，是指隨著它的企業與產業集群的擴張，帶動了整個大泉州民營經濟乃至整個大閩南的發展，目前僅泉州市就有晉江、石獅、南安、惠安和安溪等5個全國百強縣，被稱為“泉州現象”;它的輻射效應，是指有晉江人的地方、有晉江文化的地方，“晉江經驗”就輻射到哪里。

“晉江經驗”還通過“山海協作對口幫扶”等輻射到閩西的長汀等地。目前，“晉江經驗”通過其帶動與輻射，已使福建省有了若干個晉江，其影響力達到了全國乃至東南亞。

也許我們可以給出“晉江經驗”二十年小結：晉江被譽為“全國縣域經濟發展典范、中小城市建設樣板”;縣域經濟基本競爭力連續21屆位居全國7-4位;通過其帶動與輻射，福建省內有了若干個晉江。

晉江沒有辜負習近平總書記“六年七下晉江”并書寫萬字長文的厚望，在他提出“晉江經驗”二十年之后交上了閃亮答卷。

(二)鮮活樣本：晉江板塊預計將實現正向更替

晉江的輝煌不會僅僅停留在過去與現在。這一年多來，拓維智庫與首都高校博士團幾位專家赴閩調研了福建省市縣相關政府部門和安踏、恒安、盼盼、柒牌、利郎、鳳竹、潯興、晉工、七匹狼、興業皮革等晉江行業龍頭企業。雖然樣本不特別完全，但“窺一斑可知全豹”，從中可看出晉江的大致發展態勢。

經過系統調研，我們認為：晉江的未來大有可期。

在安踏與恒安的調研之中，我們看到了國際化的晉江。“不做中國的耐克，要做世界的安踏”，安踏近年來收購了斐樂(FILA)與亞瑪芬(AmerSports)旗下的始祖鳥等多個國際品牌等，取得驕人業績，現在安踏正以“單聚焦、多品牌、國際化”的新戰略步入新十年。而恒安有行業領軍者的大氣與霸氣，持有2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200余件注冊商標。

在利郎的調研中，我們看到了現代化時尚化的晉江。總投資約10億元的“利郎文化創意園”營造了與“五店市”的古典街區相對應的現代街區，深刻詮釋了“時尚”二字，把古典元素與現代審美結合產生出新的創造給人以一種強烈的美的震撼。這里是晉江建設“國際化創新型品質城市”的精彩剪影。

在恒安、鳳竹、柒牌等的調研中，我們看到了智能化的晉江。我們參觀了恒安機器人自動匹配產品的智能生產基地、柒牌的西服吊掛制造車間、以及鳳竹的“無人倉儲區”等，我們看到了傳統制造業向先進制造業轉型的整體趨勢與晉江企業引領風潮的氣魄與創新精神。

在鳳竹、興業皮革、晉工機械等的調研中，我們看到了做專、做精、做深的“匠心精神”的晉江。這些專業公司在自己所處的領域內精益求精。鳳竹紡織的陳澄清被稱為“圍著鳳竹不停拉磨的老黃牛”，興業皮革吳華春“一張皮革做到底”，晉工機械40多年專注于機械行業。且他們都在與時俱進，如鳳竹紡織響應國家綠色制造和智能制造的號召，投資8.5億元投建了安東新廠，創造了業內多個第一。這種匠心精神是“晉江經驗”的主體與基座。

在對潯興與利郎的調研中，我們看到了尊重人才的晉江與善于分享的晉江。以員工個人名字來命名的方維燦車間等、從1993年起每年年底隆重召開的“優秀員工表彰大會”等處處都能看到潯興集團對于員工的重視以及尊重。早在2006年首都高校博士團赴晉江調研時，利郎王良星就親口對我們說出“讓員工先富起來”的構想并提出要在利郎造就“100個千萬富翁和1000個百萬富翁”的目標，這個目標據說現在早已實現了。

在七匹狼與柒牌的調研中，我們看到了由“牌”而“品”的晉江。七匹狼深入挖掘國潮文化內涵以打造“做有態度的時尚品牌，讓中國時尚引領世界，打造時尚品質生活”的時尚文化以及柒牌“柒先生”的“先生文化”等，是晉江品牌進行深度文化挖掘的代表。

在安踏與利郎等的調研中，我們看到了技術創新的晉江。安踏集團在中國、美國、日本、韓國、意大利等國家建立了全球設計研發中心，吸納了200多名來自18個不同國家和地區的設計研發專家，累計申請國家創新專利超過了1800項。而利郎則是從紗線開始研發，目前已申請專利289個。

我們還看到了晉江企業從單純商業目標到向家國情懷的轉型的可貴變化。

2020年初，柒牌公司7 天轉產防護服，泉州半個月從無到有“造”出防疫新產業。2021年7月，鴻星爾克因向河南災區5000萬元 的“破產式捐款”一夜爆紅，引發了“野性消費”狂潮。2021年12月，在安踏集團成立30周年之際，安踏創始人丁和木家族投入價值100億元的現金及股票，成立“和敏基金會”，為共富貢獻力量，為晉江批量涌現“曹德旺式”的慈善型企業家打響了第一槍。

從產業基礎層面，我們去晉江陳埭鎮溪邊村鞋業城等地調研，這里的市場各種鞋輔件琳瑯滿目、應有盡有，從鞋的配件、鞋楦、鞋底、鞋跟、鞋襯、輕泡、煉膠、吹塑到包裝盒，都有專業廠家和作坊，形成了精細化分工、自主配套、一條龍生產協作的產業鏈，充滿著旺盛活力，這是晉江鞋業的生命之基。

從民眾心理來看，晉江人不僅僅把做企業當成賺錢的手段、更是把企業發展成就當成自己的臉面與尊嚴;普通晉江人對于企業家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崇拜與認同。這種重商主義的文化也會持續推動晉江板塊的轉型升級。

且晉江二代接班狀態整體比較良好。嚴格來說，安踏的丁志忠算“1.5代”，現在他已經成為晉江板塊的企業領袖。“創二代”的代表有晉工機械

柯金鐤、恒安公司許清流以及鳳竹公司陳強等。晉工機械的柯金鐤低調謙遜樸實，正在將晉工機械升級為“服務型制造示范企業”以及發展針對鄉村振興的 “一機多用”小型化智能化產品;而自稱“負二代”(負責任之“負”)的恒安許清流在多年成功的投資經歷之后于2021年接棒恒安;也在2021年接棒鳳竹公司的陳強于2012年白手起家創立的新公司現在每年銷售額已達30多億元。

從晉江政府的角度，現在正在積極布局國際化，布局產業金融，布局科技創新和高新技術產業(如成立晉園集團，引入石墨烯研究院、晉華集成電路等)，實施企業家素質提升行動“領航計劃”等，這些都會給晉江未來的發展帶來新的動能。

產業集群的形成演化過程也如同一個企業的生命周期，在經歷了孕育期、成長期和成熟期后，其演化方向也會出現三種路徑：正向更替，即集群持續發展，實現升級;二是反向更替，即集群走向衰亡、解體;三是擴散或轉移，即由成本或其他方面的原因導致集群向其他區域轉移。

綜合以上的調研與分析，有那么多從不同方向積極努力的大中小型企業，有“創二代”的拼搏進取與順利接班，有政府這個服務主體的戰略籌謀，晉江板塊有望在未來三十年實現正向更替而持續發展。

(三)重要地位：晉江是習近平經濟思想的重要孕育地和實踐地

福建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孕育地和實踐地。習近平總書記曾在福建工作17年半，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生態文明和黨的建設等方面，開創了一系列重要理念和重大實踐。

在“晉江經驗”的調研中，我們深深地認識到：企業是創新的主體;對各種創新即時運用并轉化為效益，企業始終站在創新的第一線。這個我們在對安踏、恒安這些晉江頭部企業的調研中，感受尤其深刻。相信二十多年前六年七下晉江的習近平總書記也會在這片熱土上深深感受到市場的磅礴偉力、人民的巨大創造力和市場主體的創新活力。而晉江“假藥案”等也凸顯出了“市場失靈”的弊端以及政府引導的重要性。所以，筆者認為，

晉江是習近平經濟思想的重要孕育地與實踐地。晉江這二十年的高速持續發展正是其積極踐行習近平經濟思想的結果。習近平總書記20年前撰寫的《晉江經驗》一文里的“六個始終堅持”中“始終堅持以市場為導向發展經濟”、“始終堅持加強政府對市場經濟的引導和服務”演化為十八屆三中全會“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同時要更好發揮政府作用”的“一錘定音”的重要國家決策，其本身就是習近平經濟思想的重要體現。可以說，習近平經濟思想中的“七個堅持”，有很多內容皆脫胎于他20年前的“六個始終堅持”，只是平臺不一樣，范圍不一樣，高度不一樣。

二.初心守望：晉江為什么?“三生系統”與“三易智慧”

筆者認為：晉江持續幾十年的成功背后一定有其深邃的具有普適性的“道理”。那這個道理究竟是什么呢?晉江為什么能取得這么驕人的成績?!晉江做對了什么?

我們用五個詞來概括晉江的成功經驗：“政治生態、愛拼會贏、工匠精神、品牌經營與資本上市”。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從施永康開始的連續幾屆晉江主官都敢想敢干，他們有大格局，營造并強化了當地良好的政治生態。記得2003至2010年的幾次首都高校赴閩博士團至晉江調研時，當時的幾任晉江主官都詼諧對時任博士團團長的筆者說：“王毅院長，您是我們晉江和福建的貴人，您每年都會給我們帶來數場‘博士’和‘博土’的豐盛對話。如果說我們和晉江的企業家是‘博土’的話，那么您就是‘博工’，幾乎每年都帶來一些首都優秀的‘博士’來福建及晉江給我們政府和企業傳經送寶”。這種良好的政治生態極大的優化了當地和諧的政商關系。而“愛拼才會贏”則是晉江的精神基因。晉江企業又有專注于實業的工匠精神。再加上晉江打造品牌和鼓勵企業上市，這五個因素使晉江能夠取得持續的輝煌。晉江的發展，可謂是每一步都踩在了點上，從“三閑”起步、“三來一補”過渡、“三資”企業邁大步，再到“質量立市”、“品牌立市”、“資本興市”，到“城市化改造”等再到“先進制造業立市、高新產業強市、現代服務業興市”的新實體經濟發展思路等，晉江的每一步都走的很堅實。

這里我們從兩個維度進行剖析。橫向上是“自組織的三生系統”;縱向上則是“跨時空的三易智慧”。

晉江的勝利是系統致勝，是“團體戰”的勝利。晉江的勝利還是“守正創新”的勝利，時移世易，什么改變什么不改變，晉江企業把握得很好。從空間上，晉江形成了包括黨、政府、各種類型的企業(頭部企業、中堅型企業和基座型企業)、服務與中介組織及社會機構、晉江人與新晉江人等組成的立體生態網絡。從時間上，晉江具備與時俱進的敏銳引領能力，同時又有穿越時空的專注于實業的戰略定力。

(一)橫向視覺：自組織的“三生”系統

生態系統作為一個有機復雜的功能體，具有整體性、競合性、開放性與豐富性的特征。

晉江的成功首先是生態系統的成功。在晉江企業群崛起之后，國內其他區域再也沒有出現一家具有全國影響的運動品牌企業。企業集團通過其內部細致完善的分工協作而形成了很高的行業壁壘，維持其不可逾越的競爭優勢地位;且一經形成，就有了自組織、自運行、自我更迭的內在生命力。

晉江其實并沒有特別大的企業;2021年的《財富》中國500強，晉江最大的企業安踏位列第296位。而晉江卻連續多年躋身“全國十強”。這是為什么?

調研中，我們發現，晉江不僅僅是頭部企業如恒安、安踏等很厲害，關鍵是還有一批非常厲害的專業公司，如榮獲工信部服務型制造示范企業的晉工機械、連續多年躋身“全國印染30強”的鳳竹紡織、曾創造晉江鞋業最高出口單價的安踏旗下的亞禮德、曾入圍 “皮革行業十強”的興業皮革，這些都是在專業領域非常有競爭力的“單項冠軍型企業”。而即使是基座型的企業也都有其“苔花比米小，也學牡丹開”的特點與專業度。

前幾年筆者曾見過一位出口型鞋業領域的小型企業老板，他說他是靠一分錢一分錢節約成本來賺取利潤的，但這個老板還是對這種生產精益化樂此不疲，這也需要一種不斷求索精神。晉江板塊是一群狼，不僅僅頭狼厲害，每頭狼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這也是晉江板塊之所以屹立不倒的原因。

而生態系統包括三個組元：區域生態系統、產業生態系統和企業生態系統，故稱為“三生系統”。

從區域生態系統的角度，晉江“五元治理”的要素都很齊備，在黨領導下，政府、市場和社會通力合作而“為人民服務”。晉江發展是“從上而下”政府引導與“從下到上”創富沖動的結合;“企業自發聚集-政府適時引領-制度創新推進-品牌資本聯動-區域和諧發展”(吳樂進，2020)。晉江政府是“有限-有為型政府”，堅持“四到”“四辦”，即“不叫不到，隨叫隨到，說到做到，服務周到”和“馬上辦、網上辦、就近辦、一次辦”;政府扮演好三種角色，即“引路人”、“推車手”和“服務員”。“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晉江是內源式發展的“草根經濟”“民本經濟”，晉江民間有著旺盛的創業激情，“寧可睡地板也要當老板”;如改革開放初“村村點火、戶戶冒煙”與“不夜城”、“白+黑”的高速運轉。

晉江在社會發展方面也表現優異。晉江有206萬常住人口，外來人口占到近半數，在教育、醫療、就業、落戶、養老等方面，當地堅持“同城同待遇、保障全覆蓋、待遇均等化”。且晉江慈善一直走在前列，晉江市慈善總會成立于2002年12月18日，僅4個月時間就募集慈善資金7460萬元;而截至2021年11月30日，晉江市慈善總會累計募集善款近40億元，19年間翻了50倍之多，被稱為民間慈善事業發展的“晉江速度”和集體行善的“晉江現象”。

晉江還是全國非公企業黨建工作起步最早的區域之一，1986年恒安公司成立了泉州首個外商投資企業黨支部;1990年以來，晉江靈活運用“建、聯、掛、靠、派、升”等方式，以“支部建在規模企業上”為主導，促進“大黨建”工作。

從產業生態系統的角度，晉江的核心產業圈、關聯產業鏈、服務產業圈、基礎環境場和人文生態場等都營造地比較好，發揮了協同優勢。晉江的企業包括頭部企業、中堅企業和基座企業三種類型。頭部企業包括恒安、安踏等全國龍頭企業，中堅企業包括盼盼、特步、百宏、鳳竹、361度、七匹狼和九牧王等全國或地方行業龍頭行業，而基座企業則是包括滿天星式的小微企業。這幾種企業共同組成了欣欣向榮的晉江區域產業集群。

從企業生態系統角度，“結構決定功能”，股份合作制的企業可以集合不同優勢而共謀發展。而晉江多的是家族創業和合伙創業，如丁氏父子的安踏、周氏三兄弟和四個朋友創辦的七匹狼、王氏兄弟的利郎等。

(二)縱向觀察：跨時空的“三易”智慧

“晉江經驗”的核心是“守正創新”。“守正”使其能“堅守實業”，“創新”則使其能“繼往開來”。這兩種相反特質的糅合，給晉江帶來了二三十年的持續繁榮。

泉州原市委書記施永康認為“晉江經驗最為鮮明的特色，就是緊緊咬住實體經濟發展不放松，核心動力是改革創新，核心內涵是全面發展。”“守正創新”的背后是“三易法則”。“成住壞空”是世間基本規律，任何事業的持續成功都要對抗時間的洗禮。而如何對抗時間呢?這就是“三易法則”，即“簡易”、“變易”與“不易”。“不易”是指亙久不變的東西，原則不改，初心不變;“變易”是指在技術、運作等層面的與時俱進;而“簡易”則是指把復雜問題簡單化的、奧卡姆剃刀定律所揭示的“如非必要勿增實體”的最簡原則。被稱為“群經之首、大道之源”的易經，其核心就是“三易法則”;“三易法則”是普遍法則，是宇宙之道，亦是成功之道。

1. 晉江企業的“不易”體現為對實業與基本價值觀等的堅守。

對實業的堅守。2017年習近平總書記曾說：“一個國家一定要有正確的戰略選擇，我國是個大國，必須發展實體經濟，不斷推進工業現代化、提高制造業水平，不能脫實向虛。”實業強則經濟強，實業穩則國家穩。晉江的發展起步于實體經濟，興盛于實體經濟，在一些傳統行業不景氣時沒有輕易放棄，幾十年堅守“服裝、制鞋、食品、紙制品、醫藥、輕工”等實體行業，并不斷推進技術改造和科技創新，創造了“晉江奇跡”，也成為中國實體經濟堅守者中的典型代表。像恒安、安踏等30多年堅守實業不動搖，發展成為國內行業的“領頭羊”。被譽為“八閩大地拓荒牛”的鳳竹集團陳澄清也是30多年專注于紡織染整業。在央視講“一個土豆的故事”的盼盼集團蔡金垵20多年都在食品行業里摸爬滾打，興業皮革30年聚焦于皮革領域，已有40多年歷史的勁霸公司創始人洪肇明的人生座右銘是：“一個人一輩子能把一件事做好就不得了”。

對基本信念的堅守。泉州是“世界宗教博物館”，佛教、道教、伊斯蘭教、天主教、猶太教、基督教、印度教、摩尼教等在這里和諧共存;南宋大理學家朱熹曾發出“此地古稱佛國，滿街都是圣人”的贊嘆。晉江又有“泉南佛國”、 “海濱鄒魯”的美譽。所以晉江人的不同之處在于，他們多少都有些宗教信仰，即使沒有，也有些樸素的宗教情懷。這種樸素的宗教人文情懷，在企業經營中會起到“定海神針”的作用，因為每個決策的背后都是一種信念，這種“信念感”使晉江老板能夠做得更大走得更遠。且宗教文化會給予人一種樸素的

“濟世情懷”，有利于企業處理方方面面的關系。如鳳竹集團陳澄清說他十幾歲時路過的一個小廟時門楹上的一句話“心正勝佛”是他畢生的座右銘，這種樸素的宗教情懷正是鳳竹能行穩致遠的真正原因。

2. 晉江企業的“變易”體現為

與時俱進、勇于創新的精神。晉江企業這些年經歷了產品經營、技術經營、品牌經營、資本經營和文化經營等階段。在安踏三十周年的時候，只做“一雙鞋、一件衣服”的安踏董事局主席丁志忠總結了過去30年做過的五個重大的戰略決策：做品牌;轉型上市;牽手奧運，做中國體育堅定的支持者;2009年，收購FILA，開啟多品牌之路;2019年，收購亞瑪芬，開啟全球化。這五個戰略決策都是與時俱進的體現。也如盼盼食品不斷研發新品，靠多品類布局打造百億食品王國等。

3. 晉江企業的“簡易”：家族制內核的現代企業制度。核心的股權由家族成員把控，而經營權則請家族之外的人協助。這可能有些“土”，卻使晉江企業兼具了內聚力與擴展性。

三.來路回望：為什么是晉江?晉江發展的文化地理學要素剖析

明道以御世，韜略致功成。而為什么是晉江呢?為什么晉江可以成功打造“生態系統”?為什么晉江人擁有“三易智慧”?所有區域發展往深里追溯都可以找到文化地理學的源頭。“晉江經驗”的背后是泉州文化，而泉州文化的背后則是閩南文化。

(一)歷史先聲：“世遺之城”泉州是人類新文明多元融合的早期樣本

2021年7月，“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獲準列入《世界遺產名錄》。作為宋元時期中國與世界的對話窗口，泉州曾是10世紀至14世紀世界海洋貿易網絡中高度繁榮的商貿中心之一，已與100多個國家和地區建立通商貿易關系，泉州刺桐港被稱為“東方第一大港”，呈現“市井十洲人”、“漲潮聲中萬國商”的繁榮景象。著名旅行家馬克波羅認為泉州港比西方同時期的亞歷山大港都要繁華很多。這種“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的獨特經歷使泉州提早進行了各種多元文化之間的匯聚融合碰撞交流嬗變演進的整個過程。而世界范圍內因互聯網等連接而導致的各種文化的劇烈沖突與碰撞等才剛剛開始。作為聯合國唯一認定的“海上絲綢之路起點”與全國首個“東亞文化之都”，“世遺之城”泉州是人類新文明多元融合的歷史先聲與早期樣本。

閩南文化發源于福建泉州地區，逐步向漳州地區、潮汕地區和雷州半島、臺灣地區及海南地區擴展，影響遍及東南亞乃至全球。拓維智庫認為閩南文化是 “入海口” 的 “沖積平原文化”。“蜀道難難于上青天、閩道更比蜀道難”，這里像一個沖積平原一樣，進來的東西出不去，也不易受到戰亂的破壞，從“三王入閩”以來，把“最中原”的東西保存了下來，閩南話被稱為是“中國古代漢語的活化石”;同時這里又臨海，有曾經的“東方第一大港”的特殊區位與“漲潮聲中萬國商”的繁榮過往;而閩越文化的古樸與尚武也潛藏在閩南人的文化性格之中。筆者在20多年前將閩南文化概括為“閩越文化的古代遺存、中原文化的現代傳承和海洋文化的當代整合”。閩越文化給予晉江“野蠻生長”的原始力量與旺盛的爭強好勝的男性荷爾蒙;中原文化給予晉江一種家族團結的基因與內在的“直道而行”的戰略定力;海洋文化則給晉江彪悍決絕的氣質、“愛拼才會贏”的拼搏精神與和陌生人合作的契約精神。

晉江市因晉江而得名。此地古為閩越人聚居地，西晉永嘉年間中原氏族為避戰亂,衣冠南渡，據江居住，因思故土，故將棲身之地的河流取名為“晉江”。“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的代表性古跡遺址中有3處在晉江。中原文化、海洋文化等要素都齊備，可見晉江文化是閩南文化的典型代表。

(二)守正創新：閩南文化的多元性使其具有容納兩種相反思想的張力

閩南文化有“寧為雞頭不為鳳尾”、“見神就拜”、“家族團結”等特性。這里最為傳統，傳統農業社會的陪嫁習俗至今仍在閩南流行;這里又最為現代，通過華僑等有便利的信息通道與迅速的信息捕捉能力。每個閩南人都是一個矛盾綜合體，保守與創新、精明與仗義、尚武與文雅等都合為一體。20世紀美國著名作家F.S.菲茨杰拉德說：“測驗一個人的智力是否屬于上乘，只看腦子里能否同時容納兩種相反的思想，而無礙于其處世行事。” 而閩南文化的多元性使其具有容納兩種相反思想的張力，這也就是“晉江經驗”為什么能夠成功的基礎;晉江人能把“守正”和“創新”兩個看似相互矛盾的東西結合起來，晉江板塊才具有對抗時間的持久性。而現在造成人類種種危機的總根源正是“執其一端”、非此即彼的單極思維與二元對立思維;在西方思維方式之中，物質與精神、東方與西方、個人與集體、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等總是在對立之中;西方“終結思維”就是典型的單極思維，這導致了世界范圍內的冷戰與對抗。而中國自古以來就主張“執兩用中”、“中庸之道”;梁漱溟認為“中國文化是人類文化的早熟”。這種容納相反思想的文化正是人類新文明的方向所在。

(三)合作共贏：閩南文化的多元性使之具有融合中西文化優點的特性

梁漱溟在《東西文化比較》中從“個人、家庭、團體和天下”四個維度比較了中西社會，認為西洋人突出的是個人和團體，中國人突出的是家庭和天下。正是因為閩南文化“閩越文化的古代遺存、中原文化的現代傳承和海洋文化的當代整合”的特質，使其能同時發揮出“家庭”和“團體”兩方面的作用。

晉江至今仍是個傳統宗親社會。在別的地方，大家族基本已解體，回歸到了最小的幾口之家的家庭單元。但很奇怪的是，在閩南，大家依然會有很強的家族歸屬感，家族內互幫互助是種常態。可能是因為“衣冠南渡”一路篳路藍縷的艱辛，使這里的人更加抱團。閩南人既善于在家族內部分工協作;也善于和家族外的人股份合作等，這無疑是海洋文化所賦予他們的。晉江商人把血緣、親緣、地緣、業緣等各種紐帶發揮地淋漓盡致。閩南文化的多元性使之具有融合中西文化優點的特性，使其更善于合作，這才有晉江民企“生態系統”的集合優勢。“在一起，更出彩”;合作正是人類社會繁榮發展的秘密;緊密合作的范圍越大，取得的成功往往也越大。創建與維修經費都是募化而來的安平橋;“全國唯一一個捐出來的機場”晉江國際機場;2017年成功申辦“第18屆世界中學生運動會”等，處處可見晉江人“坐船愛船走”的團結合作。俗話說：“同行是冤家”，但晉江企業家有個特點就是不互相詆毀不互相拆臺且還能抱團打天下，這與其背后“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的多元文化濡養有關。同時，閩南文化很包容，其突出表現在對“新晉江人”的接納上;晉江市以“戶籍全面放開”，實現外來人口“零障礙”落戶。閩南文化除了愛拼會贏、“逢一必奪”，還有對失敗的包容，“輸贏笑笑、歡喜就好”、“輸人不輸陣” ，這使晉江人能放開手腳，“不成功便成仁”地背水一戰。

這里我們不得不說的是，正如生物的多樣性能產生更有活力更有韌性的生態系統，文化的多樣性確實有助于養成更優異更成熟的思維范式。據說，福布斯公布的世界華人富豪榜中，資產超過20億美元的，閩南籍華人約占60%。

晉江的發展既有偶然又有必然。其背后有深刻的人文地理學的要素，又有時代所賦予的種種機遇以及關鍵人物、關鍵事件的帶動，還有區域惡劣生存環境所帶來的整體的“悲憤之心”與具有“補償效應”的非凡創富沖動。從“三王入閩”、“衣冠南渡”開始，這段傳奇就開始奠基;從“漲潮聲中萬國商”的宋元商貿中心“東方第一大港”開始，這段傳奇的多元文化基礎已悄然打下;后面經歷了漫長歷史時間的沉淀與嬗變，形成了開放包容、執兩用中的區域智慧;后來，“十戶人家九戶僑”、漂洋過海“下南洋”找尋生存之路又給這段傳奇埋下了外部的助力與現實的基礎;“土地的貧瘠與生計的艱難”給這片土地的人們一種“不平則鳴”的巨大爆發力;偏于一隅的區位使這里有經濟領域“邊緣革命”的機會，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九州之時，千年的、百年的、幾十年的要素突然之間被激活和點燃了，在關鍵人物如總結“晉江經驗”的習近平總書記、創業期政府前幾任干事創業的主官與企業界領軍人物的激發和帶領下，晉江的整體生命力蓬勃而出，成為中國東南區域經濟發展的一支雄師與勁旅、一支鮮艷奪目經久不衰的“改革開放”之花。這是領袖、政商各界的英雄以及人民群眾共同締造的時代故事、時代傳奇、時代贊歌。在費孝通、陸學藝等老一輩學者以及后輩學者的總結宣傳下，“晉江經驗”的成果被鞏固放大并獲取了更多的政策利好。但這又有偶然性。若當初晉江的前幾任主官畏畏縮縮、裹步不前、只想混日子做“太平官”;若當初陳埭鎮的林秋土做的不是鞋，若當初安踏沒有開啟“明星+廣告”的模式，也許晉江就是另外一個走向與局面。這些可以解釋為什么別的同屬閩南文化板塊的區域沒有成為晉江的原因。

閩南文化的“執兩用中”、“和合共生”是“中國范式”的核心組成部分，閩南文化的優異性是閩南文化板塊的“文化自信”之源。而有陽光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陰影。一個文化不可能只有優點而沒有弱點，從辯證法的角度，可能往往優點就是其弱點。晉江企業無法做大的原因如下：

其一. 閩南文化最大的弱點就是其“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島民心態”。因為這里地理位置封閉，各種文化進得來出不去且免于戰火洗禮，所以迫使其提早進行了文化融合。但是也因為其偏于一隅，這種地理格局使其不夠開闊，所以“寧為雞頭不為鳳尾”，這就是閩南企業難以做得特別大的文化基因。

其二. 因為閩南是“家族制內核的現代企業制度”，分享的層面是利益層面而不是股權層次，這使其從企業根本制度層面上就落了下風， 所以難以產生出像華為這樣的全員持股的企業，這是其難以產生特別大的企業的原因之二。

其三. 閩南文化本質上是一種商業文化，注重實利，這使其從根子上缺少特別大的情懷與格局。即使有些樸素的情懷，也遠遠沒有上升到企業文化與企業信仰的高度。這也是晉江企業無法做大的原因之三。

心理學家榮格曾說過：“當你的潛意識沒有進入到你的意識的時候，那就是你的命運。”“當潛意識被呈現，命運就已被改寫。”

從企業成長的角度，生存需要鞏固生態位，發展需要營造生態網，基業長青則需要生態場。生態位來自于專注，來自于技術創新和工匠精神;而生態網則需要鏈接與分享，鏈接范圍越廣、分享程度越深，生態網越強健;而生態場則需要一種“超越性”的更無私的文化理念，從而使企業能夠克服組織慣性與組織惰性，而實現自我更新。晉江板塊的企業普遍都需要在生態網和生態場上再下功夫，這樣才能突破企業發展的瓶頸而做強、做大、做久。

總之，晉江板塊需要一個超越于商業利益與經濟目標的“區域之魂”，以克服這三個方面的弱點。而“區域之魂”來自于與時代宏大敘事相接的“區域使命”。正好歷史給了晉江這樣的機遇。

第三部分 未來展望：“晉江再出發”(2022-2049) 晉江何以轉型升級

時代正在把邊陲之地晉江推到一個重要的位置。

“第一個百年”結束，“第二個百年”開啟;我們進入了“新發展階段”。晉江未來依然要遵循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六個始終堅持”與“正確處理好五大關系”，尤其是要在新的歷史時期處理好有形通道和無形通道的關系、處理好發展高新技術產業和傳統產業的關系。

晉江無疑是改革開放時代的典型。2018年改革開放四十周年，由中宣部組織的“壯闊東方潮 奮進新時代——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型組織采訪活動第一站到深圳，第二站就來到了晉江。如果說以前晉江是中國改革開放的一個閃亮注腳與精彩樣本，是時代的一匹黑馬和一個驚喜的話;那么新的歷史時期，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進程中，在臺海統一的時代主題面前，在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形塑期，以晉江為區域核心的閩南被賦予了更為重要的區域使命。這種與國家民族相連的區域使命會給晉江這樣的一個商業文化之地注入“家國情懷之魂”，從而化作區域轉型升級的強大動力。現在晉江企業家內心多少都有“做世界第一等”的沖動與訴求，而這種動力要持久生根需要區域所參與的“時代宏大敘事”。使命成就輝煌，榮譽見證擔當，這是顛覆不破的真理。

一.一組目標：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縣域樣本、兩岸制度融合先導區與人類新文明文化實踐基地

解決臺灣問題，實現祖國完全統一，是全體中華兒女的共同愿望，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必然要求。筆者認為，臺海統一事關中國崛起，而中國崛起將會帶來一個陰陽和合的更加均衡的世界。臺海統一的背后除了國際角逐和武力對比之外，更是中西制度之爭，是兩種不同道路之間的比較。閩南文化是兩岸融合發展的一個重要文化著力點，閩南與臺灣地緣近、血緣親、語言同，是臺胞的主要祖籍地。要讓臺灣民眾透過晉江與閩南等的發展，看到中國道路與中國制度的優越性。臺海統一某種程度上有賴于“時代場”的轉變與臺灣“民眾心理”的轉型，要拋卻“西方至上”與“文明終結”的思潮，而“中國式現代化道路”與“中國范式”的逐步成熟且在世界范圍內被廣泛認可，就是其中非常重要的步驟。

晉江板塊有望實現“正向更替”，這是晉江可以進行更高層面頂層設計的基礎。晉江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和生態文明都已有相當基礎且比較均衡。晉江“藏富于民”，經濟活躍，有實力進行公共服務均等化，在住房、醫療、教育、養老等方面做出全覆蓋的保障。晉江人普遍獲得感比較強。且晉江慈善素有盛名且已形成風尚，故也有條件利用華僑與晉江企業家的反哺進行“第三次分配”。晉江企業家已經興起了以慈善捐款來慶祝紅白喜事的新風尚，形成了“不重面子重里子，不講排場講慈善”的民間慈善事業“晉江樣本”。晉江現在已經到了全面突破的當口。2022年第7期《求是》雜志刊發中共福建省委書記尹力的署名文章《奮力譜寫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福建篇章》;晉江作為“福建第一縣”，要做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福建篇章中的晉江樣本。而晉江的背后閩南文化多元融合的智慧本來就是中國“執兩用中”、“和合共生”的系統思維的一個范例，是中國道路背后的“中國范式”的有機組成，這對于人類新文明是有啟示意義的;而福建與臺灣之間不僅有“五緣六求”的聯系，更有中國夢與人類新文明的未來共同期許;我們要以經濟和文化等多管齊下來促進統一。總之，在持續繁榮發展后，晉江應該成為縣域 “五位一體”發展的全面示范，成為“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縣域樣本、兩岸制度融合先導區、人類新文明文化實踐基地”，而助力于臺海統一;而在臺海統一之后，可以繼續發揮先鋒隊和橋頭堡的作用。

中國時代來臨，晉江是觀察中國道路和中國時代的國際展示區，“晉江經驗”是一張向世界展示“中國方案”和“中國范式”的亮麗國家名片。從“全國縣域經濟發展典范、中小城市建設樣板”到“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縣域樣本、兩岸制度融合先導區與人類新文明文化實踐基地”，這是晉江不同歷史時期的不同區域定位，也預示著晉江越來越來到時代舞臺的中央。一匹來自東南的不羈的時代“黑馬”有望于成為新時代的重要生力軍。

二.三輪驅動：文化創新、制度創新與科技創新

如果說晉江過去二十年發展的“三駕馬車”是產品、品牌和資本;那么未來二十年晉江發展的“新三駕馬車”將是文化創新、制度創新和科技創新。

晉江的轉型升級首先是“晉江人”與“晉江企業家”的轉型升級。

每個區域都有自己的文化性格，而這種文化性格就是一種基因，這種基因有好有壞，有優點有弱點。基因決定性格，性格決定命運。而要徹底改變區域命運，必須要挖掘與正視“區域心智模式”，讓“潛意識”呈現進入“意識”并及時進行揚棄更新。比如溫州模式深受永嘉學派的影響，而永嘉學派又稱“事功學派”“功利學派”，被稱為“東方猶太人”的溫州人在這種實利主義的熏陶下，“小生意大產業”，秉持著“四千萬精神”，將自己生意做遍全國乃至全球。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種實利主義的另外一面就是“機會主義”，什么賺錢做什么，這使溫州人在改革開放初迅速崛起，也使溫州人在2010年左右遭遇了“滑鐵盧”。

所以轉型升級的關鍵是人的升級，要從企業主、企業家再到大企業家躍升與蛻變。在保持閩南文化優秀基因的同時，在商業文化之上加入“家國情懷”，在企業股權層次上進行分享，調整“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島民心態”。

我們欣喜地發現，這種蛻變已在悄然發生了，我們在與晉江板塊領軍企業老板的交流中，明顯地看到了他們的“凈化”與“進化”。

丁氏家族2021年12月捐贈100億的現金和股票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別的大企業老板也開始具備了“天下”與“家國”的格局。而區域使命會促進閩南企業家群體的進一步覺醒。人是意義的動物，哲學家尼采曾說到:“知道為什么而活的人，便能生存。” “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縣域樣本、兩岸制度融合先導區與人類新文明文化實踐基地”會給這個區域注入新的活的靈魂，將晉江命運更深地與時代命運相連，晉江板塊也會因為這種歷史擔當而實現質的突變。如果晉江企業家能夠進行整體升華，那么可以預計晉江板塊將有更多的企業從優秀到卓越、躋身“國家隊”與“世界一等”，并在中國企業家群體中起到很強的示范作用，為中國的“社會重建與道德重塑”貢獻重要力量;同時也會推進晉江“共同富裕縣域范例”的建設，促進晉江整體進步。臺灣應該從閩南文化的肥沃與輝煌中汲取文化自信;而閩南文化的揚棄與更新或許也會帶動臺灣文化的更新，使臺灣民眾更有“大局意識”與“家國情懷”，擯棄“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島民心態，從而為臺海和平統一而“心理”鋪路。

未來的晉江企業要更加注重于分享，在企業的股權和期權層次上進行核心人才的激勵。這樣晉江企業才能走得更快更遠。若是有了除商業利益之外的更大的使命與目標，這種分享也更容易。

未來晉江要走向“四鏈”融合，產業鏈、資金鏈、人才鏈和創新鏈相結合。圍繞“三化四新”(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新材料、新工藝、新裝備、新應用場景)來展開科技創新。

三.發展躍遷：從“晉江經驗”到新“晉江經驗”

“晉江經驗”提出二十年了。未來，晉江將從經濟發展的“晉江經驗”延展到縣域綜合治理的新“晉江經驗”。

縱觀國內外經濟發展態勢，中國將邁入數字化、生態化、集群化與工業化、城市化、現代化、國際化深度融合的“七化融合”新階段;晉江也面臨“再工業化”、“再城市化”、“再國際化”和“再現代化”的挑戰。“未來30年的發展涉及到一個理想社會模型。未來30年，中國社會應該是‘三重和諧’(人與自然和諧、人和人和諧、人與自身和諧)與‘五位一體’(政治、經濟、社會、文化與生態文明協調發展)，同時也實現了‘第五個現代化’——‘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我們把這樣的社會簡稱為‘三和五治’社會。”(王毅，2016)。未來晉江可望成為“三和五治”社會的縣域標桿與“五元治理模型”的縣域樣本

，在黨的領導下，進行“以人民為中心”的“有為政府”、“有效市場”與“有機社會”建設，打造和諧的政府、市場和社會關系。晉江要在框架式頂層設計下進行多元創新。

晉江現在正在探路

“共同富裕縣域范例”。在經濟領域，晉江現在的著力點是大抓集群賦能、科技賦能、品牌賦能、資本賦能、營商環境賦能，加快構建“4341”現代產業體系，打造具有全國影響力的先進制造中心;全力推進新型城鎮化，主動融入閩西南和泉州環灣區域協同發展，加快建設國際化創新型品質城市。在社會領域，福建省委常委、泉州市委劉建洋書記正在全市范圍內推廣“1+6+X”的“黨建+鄰里中心”社區治理服務模式，打造“15分鐘鄰里服務圈”;我們建議在傳統的“網格制管理”與“黨建+鄰里中心”的基礎上，推進“單元化聯戶共享共建工程”，發揮老百姓自己的力量而促進基層自治，打通“最后一公里”。在政府領域，我們建議利用移動互聯網等手段，進行“政府業務流程再造”，推進精準識別、精準施策、精準監督、精準管理的“精準為人民服務”。總之是全面推進縣域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

根據縣域經濟的“胚胎發育”理論，縣域治理發展有其內在的發展邏輯和次第。晉江要經歷從“經濟發展主導”、“經濟社會發展并重”到“社會發展主導”的縣域現代化的三個階段。1979-2002，從陳埭鎮林土秋創建第一個鞋業企業開始，到2002年習近平總書記正式撰文提出“晉江經驗”(2002年晉江慈善總會開始成立)，是晉江縣域現代化的基礎期和第一階段;2002-2021，這二十年是晉江縣域現代化的發展期和第二階段，標志是2021年底“共同富裕縣域范例”的提出;2022-2049，這三十多年將是晉江縣域現代化的成熟期和第三階段，晉江將會為“中國式現代化道路”貢獻成熟的縣域樣板。

總之，晉江現代化的路徑是從“三閑”起步，先搞農村工業化，然后邁向區域工業化，接著是帶動城市化和社會建設，最后實現“三和五治”的目標。晉江將是后三十年(1979-2013)以及新三十年(2014-2049)的完整案例，所以，晉江實踐對中國式現代化的縣域發展之路有重要的樣本意義。

為此，我們建議，值“晉江經驗”20周年之際，成立“‘晉江經驗’干部學院”，宣講與傳播“晉江經驗”，宣講如何政企互動跨越臨界點使產業集群從“無機物”到“有機物”、從“他組織”到“自組織”，宣講如何系統推進區域治理，使“全國范圍內多一些晉江”。從晉江案例中也可以看到，與臺灣同根同源同語的閩南是經濟文化富礦，其有望成為臺海統一、中國式現代化道路乃至人類新文明的重要支點區域。所以我們也建議在閩南設立“閩南經濟文化特區”，探索“海峽兩岸融合發展新路”，使其成為中國道路與中國范式的樣本區域。

結束語

“一切過往皆為序章”。

這是晉江這樣一個愛吃菜粿、海蠣煎和土筍凍的“愛拼”閩南少年逆風飛揚、向陽而生、由窮而富及貴的故事。晉江的故事是春風的故事，是生命的故事、是奮斗的故事、是反哺的故事，是合作的故事，是歷史的故事，是時代的故事，也是未來的故事。在調研中，我們又一次深深地愛上了斯土斯民。“個個猛”“睡不著的晉江人”活得恣意暢快，他們具有“向死而生”的生命熱情，像尼采筆下的向日葵，把自己活成了地上的太陽，活成了明亮的光。他們敢于“吹牛”做夢，更敢于把自己像子彈一樣朝著夢想不顧一切、凝神聚力地“發射”出去，冒著下地獄的危險而奔向天堂。他們“一腔孤勇” 、他們“背水一戰”、他們“彪悍決絕”、他們“一生懸命”。他們懂得奮斗，他們更懂得愛。他們“抱團發展”、他們“回報鄉梓”、他們“熱心慈善”、他們“赴義若渴”。

這是一片沸騰的土地，這是一群熱氣騰騰活著的人們。

改革開放時代，晉江人在不現實中創造了現實、在不可能中創造了可能，挾著東南沿海濃濃的海風，發揮出了“群狼”的非凡戰斗力，殺出一條血路，鍛造了奇跡與輝煌，把窮鄉僻壤之地變為了“時代之星”，創造了經濟領域的“晉江經驗”。在新時期，晉江人將在自我揚棄與自我超越中，融入“臺海統一”與“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宏大敘事，登上歷史舞臺在時代鎂光燈的照耀下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在繼續創造經濟奇跡的同時，成為“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縣域樣本、兩岸制度融合先導區與人類新文明文化實踐基地”，創造中國縣域綜合治理的新“晉江經驗”。

我們期待著這個由領袖、英雄與人民共同創造的時代史詩續寫新的“繁華之上再生繁華、夢境之上再現夢境”的蕩人魂魄的璀璨華章;我們期待著以晉江與閩南為支點而撬動“中國時代與多元世界”的時代大局。

期待“晉江經驗”下一個二十年的輝煌。

(作者:王 毅 系中國夢三五戰略工程組委會執行主席、中國人民大學文藝復興研究院名譽院長、北京拓維研究院院長、首都高校博士團發起者)